黄浦江的水,永远带着一股铁锈和淤泥混合的腥气,黏腻地贴在空气里。外滩的风吹不散这味道,只能裹挟着它,钻进十里洋场那些霓虹闪烁的缝隙。我靠在汇中饭店顶楼套房的露台栏杆上,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“仙女牌”香烟。烟头的火星在微明的晨曦里明灭,像一只窥伺的眼。
楼下,报童尖利的吆喝声刺破了江面的薄雾:“号外!号外!黄浦江惊现浮尸!青帮大佬惨死!”声音被风撕扯着,断断续续飘上来。
我吸了一口烟,冰凉的薄荷味混着烟草的辛辣滑入喉咙,压下胃里一丝若有若无的翻腾。金牙……撬得一颗不剩?倒是挺利落。昨夜百乐门那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水味、震耳欲聋的爵士乐、还有那只汗湿油腻、带着浓重雪茄味捏住我下巴的手……记忆碎片带着粘稠的触感涌上来。
“白川小姐,您的咖啡。”侍者恭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。
我转过身,丝绸晨袍的下摆无声滑过光洁的柚木地板。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,勾勒出我175公分的身形。雪白的晨袍下,曲线起伏的轮廓若隐若现,像一幅精心勾勒的工笔画。侍者的目光只在我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,便迅速垂下,将精致的骨瓷杯碟放在小几上。他不敢看,或者不敢多看。很好。
“谢谢,罗杰。”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刚醒的慵懒,尾音却像浸了冰水,清泠泠的。标准的国语,听不出一丝异国腔调,只有受过最严格训练的优雅。
我是白川千鹤。上海滩社交场新晋的宠儿。他们说我有京都舞姬的幽玄风骨,眉眼间却又流转着斯拉夫雪原的冷冽风情。母亲是京都一个没落能剧世家的女儿,一生困于庭院深深的枯山水和无声的叹息。父亲?一个酗酒、暴戾、最终消失在远东密林里的白俄流亡军官。他留给我的,除了这头阳光下如同流淌熔金般的浅金色长发,这双冰湖般的灰蓝色眼睛,这副在东方女子中显得过于高挑傲人的骨架,还有腰间那把永远冰冷、象牙柄上缠着银丝的勃朗宁M1900。
以及,刻在骨子里的不信任,和对生存近乎野兽般的本能。
咖啡的苦涩醇香在舌尖蔓延。楼下报童的声音还在隐约传来。我走到梳妆台前。巨大的镜面映出一张脸。皮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冷白,细腻得如同上好的白瓷。五官是上帝精雕细琢的杰作,融合了东方的含蓄和西方的深邃。眉骨清晰,眼窝微陷,灰蓝色的瞳孔像西伯利亚冻土上永不融化的冰湖,平静,却深不见底。鼻梁高挺,嘴唇是天然的、饱满的蔷薇色,此刻却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。
这张脸,是我的武器,也是我的牢笼。它让我轻易地游走在霞飞路的精品店、百乐门的舞池、银行家私密的书房,乃至戒备森严的日军司令部酒会。所有人都想靠近,想占有这朵“蚀骨之花”。青帮的莽夫,租界的官僚,腰缠万贯的银行家,甚至那些道貌岸然的日本军官……他们贪婪的目光流连在我裸露的颈项和起伏的胸口,却无人能看到冰层下涌动的暗流。
昨夜百乐门的喧嚣似乎还在耳畔。水晶吊灯折射着令人晕眩的光。空气里混杂着昂贵香水、雪茄、酒精和欲望发酵的浓烈气息。我在舞池中旋转,像一尾灵活的银鱼,裙摆开衩处若隐若现的修长小腿,引来无数觊觎的视线。
一曲终了,刚在卡座坐下,一股浓烈的、带着侵略性的气息就笼罩过来。青帮二当家,杜三爷。他穿着剪裁夸张的条纹西装,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,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戒指在灯光下绿得瘆人。他毫不客气地挤开我旁边的舞伴,一屁股坐下,沙发深陷下去。
“索尼娅小姐?”他咧开嘴,露出几颗刺眼的金牙,浓重的烟酒气喷在我脸上,“久仰大名啊!百闻不如一见,真是……尤物!”他粗糙的手指带着汗湿的油腻感,毫无预兆地捏住了我的下巴,力道不轻,强迫我抬起脸对上他那双被酒色浸染得浑浊的眼睛。
“啧,这小脸,这身段……”他浑浊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逡巡,带着赤裸裸的占有欲,“跟了我杜老三,包你夜夜穿金戴银,在这上海滩横着走!比伺候那些假洋鬼子强多了!”他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威士忌,灌了一大口,酒液顺着他肥厚的嘴角流下。
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。舞曲还在响,但卡座附近的目光都悄悄聚焦过来,带着看戏的兴奋和一丝畏惧。杜三爷的跋扈,在上海滩是出了名的。
我身体没动,甚至嘴角还保持着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。冰湖般的灰蓝色瞳孔深处,一丝极寒的戾气一闪而逝,快得无人捕捉。下巴被捏得有些疼。腰间那把勃朗宁冰冷的触感隔着薄薄的旗袍面料,清晰地传来。
“杜三爷,”我的声音依旧清泠,听不出喜怒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令人心痒的慵懒,“您醉了。”我轻轻抬手,看似随意地拂开他捏着我下巴的手。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手腕内侧某个位置。
杜三爷愣了一下,似乎没料到我的反应如此平静。他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、带着酒气的笑声:“哈哈哈!有性格!老子就喜欢烈的!”他猛地凑近,带着浓重体味的呼吸几乎喷到我耳廓,“小妖精,别给脸不要脸!今晚……”
后面的话被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。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几乎没动过的香槟,对着他晃了晃,唇角勾起一个足以颠倒众生的、冰冷又妩媚的弧度:“杜三爷,失陪一下。” 姿态优雅,无懈可击。
起身,离开。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,发出清脆又从容的声响。将身后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和粗鄙的笑声,隔绝在香槟色的气泡与迷离的灯光之后。指尖拂过他手腕时,那快速而隐蔽的触碰,已经足够让我判断他身上武器的位置和类型——一把插在后腰的柯尔特M1911,还有腋下枪套里的一把掌心雷。莽夫。
“小姐,您的车备好了。”罗杰的声音再次响起,打断了我的回忆。他手里托着一个银盘,上面放着一份折叠整齐的英文报纸《字林西报》,还有几封精致的邀请函。
我掐灭烟蒂,捻起那份报纸。头版头条,果然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:浑浊的黄浦江面,一艘小舢板正用钩子拖拽着一具穿着深色西装的浮尸。标题触目惊心:《青帮大佬杜三横尸黄浦江!疑为帮派仇杀!》
报道语焉不详,只提到尸体被发现于清晨,西装凌乱,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,尤其是一口标志性的金牙,被撬得一颗不剩。死状……报道含糊其辞地说“颇为凄惨”。我几乎能想象出那画面。水泡得肿胀发白的皮肤,被鱼虾啃噬的伤口……还有那空洞洞、淌着血水的牙床。
一丝极淡的、带着血腥味的冷意,无声地爬上我的脊背。昨夜指尖拂过的那只油腻的手腕,此刻已泡在冰冷的江水里。
“知道了。”我将报纸随手丢回银盘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目光扫过那几封邀请函。日本总领事馆酒会、汇丰银行行长夫人的慈善午宴、法租界公董局举办的游园会……一张张华丽的请柬,像一张张精心编织的网。
我挑选了那张印着法租界工部局徽记、地点在顾家宅公园的游园会请柬。素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。“回复法租界方面,白川千鹤准时赴约。”
顾家宅公园,法式园林的典范。修剪整齐的草坪如同巨大的绿丝绒地毯,高大的悬铃木投下斑驳的树荫。空气里漂浮着玫瑰、香水和上流社会特有的、矜持又疏离的气息。仕女们穿着最新款的巴黎洋装,撑着蕾丝阳伞,绅士们则西装革履,低声交谈。留声机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,侍者托着香槟穿梭其间。
我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软缎旗袍,没有任何繁复的刺绣,只在领口和斜襟处镶了一圈极细的珍珠。简约到极致,却将身体的曲线勾勒得惊心动魄。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几乎透明。浅金色的长发松松挽起,几缕碎发慵懒地垂在颈边。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人群,像巡视领地的女王。
所过之处,空气似乎都凝滞了一瞬。惊艳的、贪婪的、嫉妒的、探究的目光交织成网。我微微颔首,唇边挂着无可挑剔的、带着距离感的微笑,与几位相熟的银行家夫人寒暄。她们的话题围绕着巴黎最新的时装和香港的股市。我适时地加入一两句见解独到的评论,声音不高不低,清晰悦耳,引得几位夫人掩口轻笑。
“白川小姐的见解总是如此精妙。”一个低沉醇厚、带着明显法语腔调的男声在身侧响起。
我转身。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,雷诺·夏尔。他四十岁上下,身材保持得很好,深蓝色的高级警官制服熨帖挺括,衬得他肩宽腿长。深棕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,下颌线条刚毅,深陷的眼窝里是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灰绿色眼睛。此刻,那双眼睛里没有公务时的冷硬,反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属于成熟男性的欣赏和……玩味。
“督察长先生,您过誉了。”我微微欠身,姿态优雅。
“叫我雷诺就好,千鹤小姐。”他自然地走近一步,距离保持在社交礼仪允许的最近边缘。他身上有淡淡的古龙水味,混合着烟草和皮革的气息,与周围甜腻的香水截然不同。
我们并肩走在林荫道上,像一对璧人。他谈吐风趣,见闻广博,从巴黎的艺术沙龙说到远东的政局,巧妙地避开所有敏感话题。我偶尔回应几句,声音清泠如碎玉,引得他灰绿色的眼眸里兴趣更浓。
走到一处相对僻静的玫瑰花圃旁,喷泉的水声掩盖了远处的喧嚣。雷诺·夏尔停下脚步,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,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却瞬间变得锐利起来,如同出鞘的匕首,精准地锁定了我。
“今早黄浦江的新闻,想必千鹤小姐也看到了。”他语气平淡,像是在谈论天气。
我端起侍者适时递来的香槟,指尖冰凉。“令人遗憾的消息。杜三爷……是个‘热闹’的人。”我抿了一口香槟,气泡在舌尖炸开。
“确实很‘热闹’。”雷诺从他那做工考究的制服口袋里,慢条斯理地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证物袋。阳光透过袋子,里面几颗带着牙床碎肉和凝固血丝的、黄澄澄的金牙,折射出刺眼而诡异的光芒!
那光芒像冰冷的针,刺进我的眼底。
雷诺将证物袋在指尖随意地转动着,灰绿色的眼眸紧紧攫住我的脸,不放过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变化。他的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,如同情人间的呢喃,却字字淬毒:
“千鹤小姐……”
他微微俯身,温热的、带着烟草气息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“……你猜,这几颗金牙,够不够买你一句真话?”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。喷泉的水声,远处模糊的爵士乐,仕女们低低的笑语,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。阳光依旧明媚,玫瑰依旧娇艳,但一股无形的、冰冷的压力,如同实质的潮水,从雷诺·夏尔身上弥漫开来,瞬间将我包围。他不再是那个风度翩翩的追求者,而是化身为法租界最高执法者,一只锁定猎物的鹰隼。
那几颗带着血肉的金牙,在证物袋里折射着阳光,像几枚淬毒的勋章,无声地宣告着昨夜百乐门那个油腻男人的最终归宿,也像一个冰冷残酷的笑话,嘲弄着我精心维持的优雅假面。
真话?关于什么?关于杜三的死?还是关于……我?
冰湖般的灰蓝色瞳孔深处,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迅速扩散,随即又被更深的寒冰覆盖。我脸上那抹完美无瑕的微笑没有丝毫变化,甚至连端着香槟杯的手指都稳如磐石。只有我自己知道,腰间那把象牙柄勃朗宁的冰冷触感,此刻变得无比清晰,像一块烙铁紧贴着皮肤。
“督察长先生说笑了。”我的声音依旧清泠悦耳,甚至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和无辜,如同被冒犯的淑女,“金牙?真话?我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。杜三爷的遭遇令人惋惜,但这与我……又有什么关系呢?”我微微歪头,浅金色的发丝滑落颈侧,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,眼神纯净得像初生的羔羊。
雷诺·夏尔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,深不见底。他没有立刻反驳,只是将那小小的证物袋又凑近了些,几乎要碰到我月白色旗袍的襟口。那刺眼的金光和凝固的血色,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关系?”他重复着这个词,灰绿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,似乎要穿透我的皮囊,直视灵魂深处的秘密。“百乐门的侍者说,昨夜杜三爷似乎对千鹤小姐……格外热情。甚至有人看到,他在您的卡座逗留了很久,似乎……不太愉快?”
“热情?”我轻轻嗤笑一声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,如同拂去衣角不存在的灰尘,“杜三爷对任何稍有姿色的女人,不都是如此‘热情’吗?至于不愉快……”我顿了顿,灰蓝色的眼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坦荡得近乎天真,“他喝醉了,说了些不得体的话,我不过是礼貌地请他离开。难道这在上海滩,也成了罪过?”
我的应对滴水不漏,像一个真正被无端牵连、感到委屈又困惑的名媛。指尖却在宽大的旗袍袖口里,轻轻摩挲着腕上一个冰冷的、镶嵌着细碎蓝宝石的金属镯子。那并非普通首饰。
雷诺·夏尔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只有证物袋里的金牙无声地散发着死亡的气息。最终,他缓缓收回了手,将那小小的袋子重新揣回口袋。脸上那抹属于猎鹰的锐利悄然隐去,重新换上了温和的绅士面具。
“当然不是罪过,我亲爱的千鹤小姐。”他低沉地笑了起来,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,仿佛刚才那番充满火药味的试探从未发生。“只是职责所在,例行询问罢了。像您这样优雅迷人的淑女,怎么会和那种下三滥的江湖草莽扯上关系?是我唐突了。”
他微微躬身,姿态无可挑剔地表达了歉意。但那双灰绿色的眼睛深处,残留的探究与警惕,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,并未真正消失。
“能邀请您共进晚餐吗?就在霞飞路的‘红房子’?那里的红酒烩小牛肉堪称一绝,希望能弥补我今日的冒昧。”他转移话题的速度快得惊人,仿佛刚才那番致命的试探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。
我微微垂下眼帘,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恰到好处地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寒芒。红房子?法租界最顶级的西餐厅,也是无数情报无声交易的温床。
“督察长先生的邀请,是我的荣幸。”我抬起头,唇边重新绽放出那足以令阳光失色的微笑,清冷而疏离,仿佛一朵在寒潭中盛开的优昙,“不过今晚,我与日本总领事馆的田中参赞已有约在先。改日如何?”
拒绝得委婉,却不容置疑。田中参赞的名字,本身就是一道无形的护身符。
雷诺·夏尔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,随即恢复如常,笑容依旧无懈可击:“那真是遗憾。看来田中参赞的眼光,也和我一样出色。”他执起我的手,一个标准的吻手礼,唇瓣落在手背的皮肤上,温热而干燥,却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冰冷触感。“我们很快会再见的,千鹤小姐。希望那时……我们能有机会更深入地……交流。”
他意味深长地加重了“深入交流”几个字,灰绿色的眼眸深深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优雅地转身,融入不远处谈笑风生的绅士群中,挺拔的蓝色制服背影很快消失在花团锦簇间。
直到那抹蓝色彻底消失,我才缓缓抬起手,看着方才被他吻过的手背。阳光下,那片皮肤依旧雪白细腻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但一丝冰冷的、带着铁锈般腥气的触感,却仿佛烙印般残留着。
喷泉的水声依旧哗哗作响。阳光穿过悬铃木的枝叶,在草坪上投下破碎的光斑。远处,一个穿着和服、面容肃穆的中年男人,在几名便装的护卫下,正远远地注视着我。是田中参赞派来的眼睛。
我端起香槟,将杯中残余的金色液体一饮而尽。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,却无法浇熄心底那簇无声燃烧的火焰。
雷诺·夏尔……一个远比杜三那种蠢货危险百倍的对手。他像一条经验丰富的毒蛇,精准地嗅到了血腥味,虽然暂时被挡了回去,但绝不会轻易放弃。他口袋里的金牙,像一枚定时炸弹的引信。
而那个日本人的眼线,则提醒着我另一重身份的压力。田中参赞温和表象下的贪婪和控制欲,并不比雷诺的试探更轻松。
上海滩的棋局,骤然变得凶险万分。我站在玫瑰丛旁,雪白的旗袍在绿意中格外刺眼。指尖隔着柔软的丝绸布料,再次感受到腰间勃朗宁那坚硬冰冷的轮廓。枪柄上象牙的温润触感,此刻也带着一种肃杀的寒意。
蚀骨之花?不。我是一柄淬了剧毒、藏在华丽丝绒里的匕首。无论是法租界的鹰犬,还是东洋的恶狼,想要撕开我的伪装,触碰我的秘密……
都得先付出血的代价。
我微微侧过脸,目光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黄浦江面。浑浊的江水之下,不知又吞噬了多少秘密,又将浮起多少新的尸体。嘴角,缓缓勾起一个冰冷到极致、也艳丽到极致的弧度。
游戏,才刚刚开始。而猎人与猎物的身份,从来都只在瞬息之间转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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