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起张铁头注意的,是那锤头的材质。不像生铁那么灰暗,也不像熟铁那么软韧,更不像铜那么黄亮。它呈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、介于深褐与暗红之间的色泽,沉甸甸的,在昏暗的光线下,隐隐约约似乎流转着一层极其内敛的、几乎看不见的油光?像是…凝固了很久的、上好的松脂?又像是…某种野兽暗沉的血痂?
“这…这什么玩意儿?”张铁头皱了皱眉,酒意都醒了三分。他打了一辈子铁,什么料没见过?这锤子的材质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性。他下意识地弯腰,想把它捡起来仔细看看。
就在他粗糙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锤头表面时——
嗡!
又是一声!比钱哆哆上次听到的清晰得多!低沉、短促,带着一种金属内部被强行绷紧后释放的震颤!像是一根被拉到极限的钢丝,突然被人猛地弹了一下!
张铁头的手指僵在半空!浑浊的醉眼瞬间瞪圆!脸上的横肉都绷紧了!
那绝不是幻觉!他离得那么近!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声嗡鸣带来的、极其细微的空气震动!
钱哆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铲炉灰的动作彻底停了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他低着头,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着张铁头的脚。
张铁头足足愣了好几个呼吸。他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醉眼像刀子一样扫向依旧背对着他、仿佛专心铲灰的钱哆哆。那眼神里有惊疑,有审视,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。这锤子…这古怪的嗡鸣…跟这小子有关?
铺子里死寂一片,只剩下炉灰簌簌落下的声音。
张铁头最终没去捡那锤子。他盯着钱哆哆佝偻的背影看了半晌,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,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,转身重重地躺倒在破板床上,不一会儿,震天的鼾声就响了起来。
钱哆哆紧绷的背脊这才缓缓松弛下来,握着铁铲的手心里全是冷汗。他慢慢转过头,目光落在那把静静躺在角落废料堆旁的、其貌不扬的锤子上。
炉膛深处,最后一点炭火彻底熄灭,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。
只有钱哆哆的眼睛,在黑暗里亮得吓人。
未完待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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